蓝陌辞

宿命

  “焉栩嘉……我好累啊……我不想在坚持下去了，就这样吧。”何洛洛的眼角划过晶莹的眼泪，甩开了焉栩嘉的手，狠心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不在去看焉栩嘉通红的眼眶。

  

  焉栩嘉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想去追何洛洛可是却因腿上的伤只能被困在轮椅上。想开口喊何洛洛可是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怎么也说不出来。

  

  【洛洛……不要离开我啊……我只有你一个人了。】焉栩嘉的手慢慢卸力，原本手中为何洛洛买的花灯摔落在地，发出闷闷的声响激起一些尘土。

  

  今天是上元花节，焉栩嘉因为在战场上伤了腿，所以只能坐在轮椅上。一直心情不太好，幸好有何洛洛陪在身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何洛洛从前几天开始就变得很奇怪，总是时不时的盯着焉栩嘉发呆，眼里含着焉栩嘉看不懂的情绪。两人之间的相处也开始变得僵硬尴尬。

  

  焉栩嘉心急，却也不知道这变化的根源在哪。恰逢上元花节，焉栩嘉便想着带何洛洛出来转转好缓解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氛。

  

  可是焉栩嘉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给何洛洛买个花灯的时间，何洛洛的情绪却直接爆发了。

  

  焉栩嘉找了何洛洛一个晚上却没有半点收获，无法被何洛洛先前留下的人强制送回了王府，他想出去那人却只说是少主的吩咐，焉栩嘉无法只能留着府里让自己的暗卫都出去找何洛洛了。

  

  焉栩嘉在府里坐立不安，听着一个个下人回来汇报却始终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焉栩嘉发了很大的火，一时之间王府里人人自危，谁都不敢触焉栩嘉的霉头。

  

  五天过去何洛洛依然没有半点信息，焉栩嘉派出去神医谷的人回来了，带回的回答却仍旧是没有找到何洛洛。

  

  焉栩嘉是在是坐不住了，不顾下人的劝阻自己执意要去一趟神医谷。下人无法，也不敢在违逆焉栩嘉的命令。

  

  也许是焉栩嘉运气好吧，他到神医谷的时候何洛洛刚回神医谷不久。

  

  焉栩嘉见到何洛洛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焉栩嘉从没有见过这般狼狈的何洛洛。

  

  何洛洛身上有无数伤痕血迹，头发有些许凌乱，嘴角还挂着一道血迹，似是刚刚躲过无数的追杀。

  

  焉栩嘉心疼的帮何洛洛擦擦嘴角的血迹“怎么弄成这样了？快去叫大夫。”何洛洛不明白，焉栩嘉好像没有把上元花节时他的话放在心上。

  

  何洛洛本想在对他刺两句，可是看到焉栩嘉眼底的心疼和布满血丝的眼眸终究还是没有在说什么。

  

  焉栩嘉帮何洛洛把伤口处理好之后就一直黏在何洛洛身边，好似那天的事不存在一般，还像以前一样对何洛洛好到不像话。

  

  无论何洛洛怎么刺他他也不在意，只是在何洛洛目前可怜兮兮的抿抿唇，眼神受伤，没到这时候何洛洛就不忍心在说什么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半个月左右，本来焉栩嘉能感觉到两人的感情已经快和从前一样了，可是当那天早上焉栩嘉疼到脸色发白额头上都是冷汗的时候，何洛洛慌得不行，给焉栩嘉灌了一碗药暂时压制了疼痛后何洛洛就又回到了上元花节那天的样子。

  

  焉栩嘉无比懊恼，就这一次，他不仅失去了他的亲亲老婆，还得每天喝一大碗苦药汁。都是为了能在喝药的时候让何洛洛哄哄他，还是捏着鼻子喝了。

  

  可是又过了几天焉栩嘉忽然发现了不对，何洛洛的手腕明天都缠着一块纱布，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焉栩嘉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不会是用血做药引吧……希望不是我想的这样】。这天喝药的时候他支开何洛洛闻了闻那碗药，有血腥气，很淡，但是他家是世代武将出身，一直泡在尸身血海里不可能闻错，这就是用血熬的药。

  

  焉栩嘉手抖的不行，他知道，他心里的那个猜测成真了。【为什么呢？洛洛……我不想喝你的血啊……我宁愿一直疼下去。】

  

  眼看何洛洛回来了，焉栩嘉艰难的扯出来一个笑，像先前一样把何洛洛喂到嘴边的药喝了。

  

  第二天焉栩嘉跟着何洛洛偷偷去了他熬药的地方，他眼睁睁的看着何洛洛划开自己的手腕，他的心上人明明那么怕疼，现在却自己连眼睛都不眨的就划开了自己的手腕，毫不犹豫，明明已经疼的满头是汗脸色发白。

  

  焉栩嘉终于忍不住了，他冲进去不顾何洛洛的挣扎把何洛洛的手腕包扎好。“洛洛，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现在应该能站起来了，不用了。”他声音哽咽说的话语无伦次。

  

  何洛洛却只是苦涩的笑“焉栩嘉……你知道吗？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为了帮你治病……这是我的宿命啊。”

  

  焉栩嘉不理解何洛洛为什么这么说，但他知道他不想何洛洛受伤。“我不需要……洛洛，你听我的，我这样就很好，我们两个人要一直在一起的，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焉栩嘉心慌的不行，这一刻他感觉何洛洛离他好远好远，好像虚无缥缈，随时都有可能离他而且。

  

  何洛洛把焉栩嘉拉到旁边坐下，他的腿还不能站太久。“嘉嘉，你听我说……我出生之后就在神医谷，师傅一直把我带到十岁，后来有个怪人来了，他不知道和我师傅说了什么，两个人谈完话以后那个人就问我愿不愿意救一个人。”

  

  焉栩嘉抓住何洛洛的手，他好像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了。当时他被父亲的仇敌抓走，他们给他下了很重的毒。

  

  他那时候都感觉自己要死了，结果突然有一个自称天师的人来到他们家说有办法救他，之后他喂了焉栩嘉一种药丸，吃完之后没几天焉栩嘉的状态就好了很多。

  

  当时他父亲很高兴，给了那个天师很多谢礼。那个天师却说，这个毒还没有解完，要长期服用这种药三年，每年他会准时把药送到王府，对药的原材料却是绝口不提。

  

  那时焉栩嘉就感觉奇怪，现下在结合何洛洛说的话，他一下就猜出来了，当年的药也是用何洛洛的血做的。

  

  果不其然何洛洛红了眼眶在开口就有些哽咽和恐慌，似是想起来什么痛苦的事。“我答应救人之后，那个怪人把我关在了神医谷的禁地，他每天给我喂各种毒药和解药，有些是相克的，有些是相和的，我每天都疼的不行，却被他逼着继续。大概两年后吧，他最后一次给我下了蛊毒，我熬了过来，他把我放出来了去只把我囚禁在神医谷内地不允许我出去。他说我成了他最伟大的作品，我成了一个药人。百毒不侵，可解万毒。”

  

  “一段时间后，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取一次我的血，一直持续了三年。后来我终于忍受不了了，第一次杀了人。我把他杀了，我在与世隔绝了五年后第一次出了内谷，我想去找师傅，却发现那个怪人把神医谷的人几乎杀绝。”何洛洛终于说不下去了，他泣不成声。

  

  焉栩嘉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他从来不知道何洛洛的童年是这样过来的。但是何洛洛的故事还没完，他缓了缓继续强撑着开口“后来我不想在神医谷留着了，这里对我来说不是很好的回忆。我出谷的第一天就遇到你了，后来一直跟着你，直到你的腿疾出现，我终于看出来了，这不是腿疾，是蛊毒……”

  

  焉栩嘉瞳孔猛缩，何洛洛却还在说“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焉栩嘉，你我之间只有一个能活……我舍不得你离开，所以啊……焉栩嘉，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我的宿命啊……”

  

  焉栩嘉抓住何洛洛和他对视，“洛洛，你听我说，我不要你的血，我不要你为我牺牲。儿时你为了救我就受了很多苦，我不想你在为我失去生命了。我不想自己一个人活着……洛洛，如果不是你，我早在父亲母亲去世的时候就也跟着去了。”

  

  何洛洛摇着头不想听焉栩嘉说这些，焉栩嘉却按住了他“所以洛洛，不要在为我做这些了。我这样就很开心，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那天两人谈了很久，其他人不知道他们谈话的结果。只知此后天下多了一对云游四方的善人夫夫，为天下百姓做了无数善事，被后世所流传歌颂。

  

  与他们做的善事一般流传的是他们令人感动的爱情，一生一世只对方一人，令无数少女艳羡不已。

  

  只可惜这两位善人去世的早，去世时不过三十四五，两人一同去世一同下葬，真真是做到了生同衾死同穴，人人提起都无不叹息。